1天鹅从芦苇葳蕤的湖沼边飞过,老鹰从绿野莽莽的山林间飞过。
它们都从天空下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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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铃并不好听,可是坚忍不拔地按更加让人难以忍受的节奏响了10分钟。迷亭手忙脚乱裹着浴巾冲出来,小心翼翼看过猫眼,纳罕着开了门。
“嚯!”
来者不客气地越过主人,径直歪到客厅里的大沙发上。
迷亭掖好浴巾,拿了一盘柠檬,“稀客啊。”
客人把手放在柠檬上持续了好长时间,似乎在考验自己的耐心。
“请吧,你什么时候变得客气了?”迷亭笑着,坐下来,拿过一个柠檬,切开。
来者仍是老僧入定。
迷亭欺过来,捋着客人根根直立的头发。“准备唱摇滚了吗?明天就这样上学?”
对方终于下定决心,抢了迷亭君的一瓣,十分不雅地大嚼。
“这算什么?”
“怒发冲冠。中国的古话,听说过吗?”
“似乎听过,但没想到在你身上就实现了呢。”
“我说迷亭,我身上常常会有奇迹哦。”
“那么仙道君,你是想证明你可以挣脱地心引力吗?飞一个我看!”
被称为“仙道”的神情不自在了,眼睛盯着屋子的一角,嘴角还残留着笑,再次入定。
迷亭不去管他,径自穿好衣裤。
仙道这个同学,算是从国中一年级就好的哥们,同班,还都在篮球队的社团里。对于迷亭来说,仙道像有是神功附体,打球比较有天赋,就是有点心不在焉。因为头脑好,成绩优异又不见用功,生的高大俊朗,待人和善,品味不俗,是个人见人夸的少年,除了经常性的翘社团练习算缺点外,基本上界定为“学生偶像”。就是那缺点,也被爱慕着的女生当成是别人学不来的“个性”。补充一点,仙道同学还没女朋友,人家眼睛里冒着红心给他送汽水,他一边喝一边冲人家微笑,转身就跟迷亭说:“多可爱的小花栗鼠啊。”
而迷亭,则是完全想把自己当空气的人,在队里是控球后卫,把出风头的机会都留给别人。长相倒也不赖,被人说“看书的时候有点像武田真治”。早早就有女生交了告白书,他却挑没写告白书却在心里暗恋他的外班女生交往。就是那种平时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偶尔会突发奇想去非洲勘探地理的。
迷亭和仙道是哥们,但还没到死党的地步。双方都有雷池,谁也不逾越。
比如现在,比如仙道一反常态装深沉,比如他看起来像要出家的样子。
“你真的只是穷极无聊想到我这里串门吗?我要收羁留费的。”迷亭看看挂钟,时针快指向6点,爸妈都要下班了,不过仙道不像是来蹭饭的。
也许。
仙道将吃剩的柠檬皮折成船样,嘴里“嘟嘟”着汽笛声。“光明战士丸即将抵达迷途之岛!光明战士丸即将抵达迷途之岛!”坏笑一下,看主人反应。
没好气翻白眼,在自己卧室门口甩下一句:“难得今天放课早又没社团,明天模拟啦,光明战士能不能把我从考试中解救出来?”
光明战士起身,到玄关换鞋,也甩了一句,“我妈结婚了。刚刚。”
15岁的仙道叫做“彰”,写起来好看,叫起来很大众化。
他在街上乱转,见超市就进,兜两圈,出来,害得收银员以为他有什么打劫念头。
磨蹭到七点半,肚子实在饿了,街头拉面摊生意红火,也凑了份子。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一忽是一个,一忽是一双,一前一后,浓了又淡了。
硬着头皮往家走,却觉得脚步越来越沉重。
看到一只黑猫,昂然地向他“喵”一声,头也不回尾巴一翘窈窕钻到灌丛里。
偏偏钥匙落在家里,仙道想用脚踹门,盘算着实在和自己一贯形象不符,伸手又按了门铃。
但愿、但愿、但愿,别是那人来应。
不爽。
门很快开了,屋内温暖的橘色光笼在来人的身上,连那向来黑白分明的眸子都柔和起来。
瓜子脸。剑眉。吊稍眼。紧抿薄唇。看起来像个少年。
是仙道最不想见到却又不得不见的人。
流川枫。
流川蹙眉。
这小子什么发型,刺猬一样。“你让你妈等得很着急。”
清冽的声音到仙道耳中完全是不和谐音符。
空间逼仄,却没有对视,仗着自己身高,撞了流川的肩膀进屋。
我的家为什么我不回?
楼梯上急急下来一位女子,按她的年纪,身段保持得相当好。
“小彰,妈妈担心死了,也不说一声去哪里!”
“妈妈,小彰担心死了,也不说一声就嫁人!”
仙道大力拥抱母亲大人,调侃地笑。
仙道悠子无奈任由儿子拥着,笑得眼角噙上泪花。摸到硬邦邦的发胶,“是去做头发了?很别致!”
“啊,您喜欢?看来我没白下工夫。是不是这样更帅一点啊?”
流川枫看着母子亲情一幕,“回来就好。省得我去找你。”
仙道松开母亲,目光瞟向流川,语调客气。
“流川君,你是娶了我妈,但不意味着就能像老爸一样管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