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列车之一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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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送给雪。:)
认识这么久没送过任何东西,well,送东西不是我的天性,但是,既然在这里成长起来,一些习惯依然保留,比如说感谢在那些阴霾的日子里,为我悲哀同我欢笑然后一起守侯等待阳光灿烂日子的朋友。

Y,看到你的名字,才让我想把这篇写完。

如果在黑暗的日子里,依然有祝福的心情的话,我把它送给这里的大家,愿君心得安,风雨无侵。

夜行列车之三我边写边贴,大概不会很多,所以会贴在这个主题下。


Crystal


夜行列车


之一

五月廿日 晴
☆ ☆ ☆

不知道多少年前,有一个日本禅师说过:“从懒惰或者心灵的放任中获得安宁是极其可卑的,因为这里只是懒惰和单纯的生长。”毫无疑问,当他把这句话在复杂的日本语语法状态中模拟着重复的时候,对这句话的内容本身,他心里是认同的。

清晨的鸟叫声听在耳朵里面了。

看着对面墙上的CD宣传画……
在想得起的记忆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从大黑摩季的,换成了滨崎步和安室的,没有被撕掉的部分还留下了个绯紫色的角,后来又不知道被谁贴上了L'Arc-en-Ciel和X-Japan的招贴,然后,还有最近不知道谁跑过来贴上的King of Fighter和Final Fantasy的最新版宣传画。他不觉得自己是Pop或者视觉摇滚的迷,打机倒有一套,只是因为懒的原因不想太沉迷或者熬夜。所以说,当他躺在床上看着对面墙上一目斑斓的时候,才突然发现,没有一个是自己弄出来的。

男生宿舍楼,各人迷各人的,宣传画却可以到处飞。

好不容易一个周末呢,怎么会早起呢?难道是为了听鸟的叫声。也许因为是高中三年级的原因,人特别爱睡觉。平时赶着起床冲凉打理头发最快也要占一刻钟的睡觉时间,有时候在想要不就把头发放着不理,或许可以留多一点时间赖床。想想而已,并没有实施。

所以平日是不会听到清晨的鸟叫声。

周末一定睡到中午的,只是每次日上中天的时候起床睁眼后,总会有一点不好意思。
尤其是想想一年多以前,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日子,在那段日子里面的每一个周末的上午,自己都是清晨起床的。

“真是呢……”
他挠了挠头。不过现在没有那么强烈要起床的理由了嘛,所以,没有关系吧……
再说,也是考生了。考生是应该爱睡觉的。

他已经决定要考回东京。


☆ ☆ ☆


起不起床呢?

窗户因为已经是五月份的关系,晚上也一直在半开着,所以一直都有冷风在吹进来。今年五月的天空似乎比往年冷上好多,雨水也频繁得很,在记忆中的来到神奈川两年时间里面,并没有遇到过这么冷的五月呢。要是这样想着的话,不免就会拿去年的五月来做比较了,是因为去年的五月比较近,所以,记得还清楚吧。
去年的话,五月已经算热的了。在露天的球场打球的话,结束的时候会比那些蔫蔫地吐着舌头想要水喝狗儿们还觉得自怜呢。

这样想来,还是起床吧。

起身以后,他从枕头底下随手摸出一件T-shirt,给自己套上,走到窗户前,把窗户全打开,窗帘拨到两边,这样更多清冷的风儿就被邀请进了房间。很快,一夜沉睡的热度很快被吹换成清馨的晨冷。身体被风轻掠,起了一层微小的颗粒反应。T-shirt被风掠过以后,在背上小小起落,让皮肤感到纤维的冷度。那是一件普通的白色T-shirt,有些旧了,从背后看来,不是那种学校篮球队印制了文字和队标的。

西向的房间可以看到夕霞,却不能看到朝阳。

☆ ☆ ☆

对于懒惰的家伙来说,朝阳的美丽是如同奢侈品一样,不可轻见易得的,不过就算是没有,也可以照样生活。

深深吸进一口清冷,唔,鼻腔里面被刺激得痒痒的……还是很熟悉的味道。
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好感觉的微笑,渐渐地舒展的笑容蔓延到脸颊、眼睛。在快乐的笑里面,舒舒服服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难得的安静清晨呢……

决定了,那么,今天就去看朝阳吧!

☆ ☆ ☆


床边的凳子上堆放着积了一个星期的脏衣服,每日一换的好习惯下却彰显着懒惰的悲惨后果,抬头看看旁边的闹钟,今天不需要工作的物件上表明了是九点四十五。这样的话,洗衣房是开了的。
双腿凉凉的,才想起要穿戴。
标准的五分钟军事化冲凉后,看着那一堆脏衣服,顺手把浴室旁边的衣篓牵出来,扔在衣堆旁。
裹着浴巾,觉得风好冷。
开了衣橱,还好还好,虽然一直以来没什么时间去商业街闲逛,不过当初有时间喜欢拉人逛街的时候买的不少东西还好一直堆着也是刚好每次够了用的。说起来,不也是别人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才让他偏要拉了去逛来看,最后总是乱花钱的么?
这么想来,自己不愧还是有先见之明的,或者说是任性妄为的优良成果。
但是,说起自作主张或者任性妄为的话,倒很难说现在的是不是一种报应不爽。

这样想着的时候,已经穿上了衣裤。浅灰的衬衫和黑色的牛仔裤,从镜子里望过去,除了头发以外,似乎也完全是个很精神的健康人类青少年。呵呵,对哟,早起真不错。

抓了几把衣服,往筐子里放的时候,窗户外面的冷风又劲送了一阵过来。书桌上的一张纸被吹到了地上。

收整了要送去洗衣房的东西过后,才慢慢走过去把那张纸拾起来。瞄过一遍后,缓缓放在书桌的边上,再拿英日字典压着。那是横浜国立大学的邀请函,在之前,也有象神奈川工科大学一样以篮球实力全国高等学府前三位这样的吸引力来邀请他考虑,信件中也隐含着可提供全额奖学金这样的优厚条件。寄到学校以后,尽管是以个人信件的方式由交到他的手里,不过,信封上大学的名称和现在各高校已经在四处物色人才的战役时期而言,任何人也不难想象,信件的内容是什么。

这样的话,除了班上,即使同队的同年级队友也都十分想打探更多的内容,甚至也嚷着要可以逃脱“大挣扎”的他请客吃饭的,而教练倒是一副沉得住气的样子,说着至少也要等到拿到国立体育大学的全奖邀请信再做决定。

都没有人知道他这个东京人目标是考回东京,而且不准备以篮球为选择。

东京的话,早稻田大学有着让人称道的图书馆系统,而法学部一直水平很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当医生,不过在新宿的东京医科大学如果不是考虑校园有些感觉拥挤的话,也可以列为对象,或者东京大学吧,排除离家近的不利因素外,倒是一所不错的学校,即使同时修下医学和法学也是有足够师资条件的,或者放任一点去他们的海洋研究所。

其实,是因为不知道自己以后想做什么,才会以为有很多选择的。
每次做决定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在失去,失去那些没有被决定的,而且,无法知道什么是自己真正适合的,想要的。果然还是只要打球就好的日子比较好。

但是,已经决定了,考回东京。神奈川的话,也许很难再回来,毕竟如果回到东京的话,东京才是自己的家,而回来也都是已经连宿舍也没有得住的时候了。
而篮球吗……如果法学或者医学的课程能允许相当的时间的话,自然可以玩的。不过这样心情的家伙,大概不会被允许参加大学的男子篮球队了吧;如果只是平时打打,又哪里去找能够尽兴去玩的一对一对手呢?所以,总之,这样决定的自己多半就是有了放弃篮球的觉悟了。

神奈川和篮球,在这个意义上讲,似乎就重叠起来了。
不过连放弃也说的这么容易的话,也是受什么不良影响的后果吧。

信纸放在桌上,他拿着衣服筐出了门。


☆ ☆ ☆

从洗衣房出来走到宿舍楼大门口的路上,他看了看表,已经十点五分了。

十点五分的时候却还说自己是去看朝阳的人,未免该汗颜的吧。不过他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意识,心里想着,既然是要去看朝阳的,不如把钓具也带上。

这样一来,到了那段海堤的时候,都已经是快要十一点。

等到搭好鱼杆,穿上鱼饵,悠闲地喝了一口买好的宝矿力以后,他这才安顿下来,开始欣赏朝阳。

说起来,也是因为天气还有些冷的关系,即使在将近中午的时间,太阳也还是只有虚弱的热度,而在海边的人就更感到凉意,而把这所谓中午的太阳忽略不计了。阳光洒在海面上,幻着亮色的光,微波粼粼,海色与其说是蓝,不如说是蓝绿的恰当。虽然有点冷,不过五月的时候,已经可以钓到鲷鱼了,如果是在新泻东港或者鹿島港这样的大地方,甚至可以钓到五斤以上的大鲷,不过作为没有学得太精而且不怎么专注的孙子而言,是没有面子对八大鱼港全部也去过的爷爷夸耀在神奈川这三年的成果的。所以,至今为止,钓鱼的成绩想要炫耀一下的话,也最多是象去年的现在一样,对着个空打瞌睡的陪客侃侃而谈,比较不会被嘲笑,反正谁也不在乎那个。

五月了,没道理这么凉呢。


☆ ☆ ☆

在高速的不断运行中,时间几乎是不存在的。
毫无疑问人的无意识思维速度绝对切近于这个爱因斯坦相对论,其证明就是,当他回神过来,意识到已经中午一点的时候,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想了些什么,或者没想什么。这么说来,结论就是思维速度的运行中,时间不存在,因此才无法感受到流逝。

相当荒谬的结论呢,他弯着嘴角微微笑起来。这样乱下结论的家伙,物理系是不用考虑了,呵呵。

但是,时间的流逝无论如何也是真的,不管你感受得到,还是毫无意识。

没有不停驻的时空。
有时候,时间的过程中就会知道,将来的时候一定会那样突如其来地想着“现在”的停驻,或者,在后来的很多时间里,才会想着,现在是多么莫明地地希望着“当时”时间的永恒。

小时候旷课在东京湾游荡的时候,一个人跑去上野看樱花的时候,甚至一个周日的中午,在宿舍里突然想整理房间,收音机里面突然传出不知名的韩国歌的时候。那些时候的风的味道,太阳的颜色,以及陌生语言的淡淡流淌……
会觉得内心深处被满足的喜悦,无法分享与诉说的快乐,那种时候,都很希望着永恒。

不过,从相对论的结论来看,时间点上的永恒意味着没有运动。所以,不可能。运动是宇宙的形态嘛。

虽然记忆中的快乐时候往往都是一个人的时候,而且都是在静态的时候感受到。但是,十八年人生中,也不是没有特例。有人,甚至运动状态。

比如说,钓鱼时候突然出现一个两小时也不说话光守着自己睡觉的人;比如说,清晨走在去球场的路上看着朝阳升起;比如说,在球场突然决定任性,和被激起征服心的时候……那些时候,是一种不同的快乐。

热烈与安谧。就象被打破的深潭,水波转动后,虽然复归平静,但是水已非昨。

不过……想这么些无聊的东西,其实,也还是因为自己有点怀念那家伙吧。

☆ ☆ ☆

相处的时间虽然很短,可是还是挺快乐的,是那种无法分享和定义的淡淡喜悦,没什么道理。其实,在相处关系上,连说是朋友都还比较勉强。

可是在回顾在神奈川的日子的时候,他总会有一些自己也意想不到的结论,关于那小子,关于快乐。

☆ ☆ ☆


坐了快三个小时,也没见鱼碰钓饵,当他把鱼线收回来检查的时候,才发现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的时候,已经有狡猾的鱼在他呆呆的时候咬了饵,脱了钩了。

什么嘛,难道那只鱼宁愿要以后豁着三瓣嘴样子游来游去,也不愿上钩么?
想象着三瓣嘴的鱼得意地吃着鱼饵走掉的样子,他觉得满好笑的。

放下鱼杆,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个呵欠,再伸手拿水过来喝了一口。看看太阳,已经上了五月晴空,午后了,太阳也争气地有了热度,慢慢开始炙着海洋。

饿了。

回家。


☆ ☆ ☆


“五月廿日 晴。

回去的路上去吃了桥本家的中华凉面。
味道还是很好,不知道东京有没有这样的口味……”

《完》

之二
无题
by Crystal
(“日本还是太小了。”
那个时候,他只是这样说了一句。)
=================================

人在16 岁的时候,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在27岁的时候会想些什么。但是,为什么在27岁的时候,却依然可以记得16岁时所想的一切。
不,不关激情与梦想,我所记得的是,——那个时候,他每次点的饮料都是一种。
(餐酒的菜单无论何时也是正反面翻两下后放在桌上,十指交叉,对侍者轻轻点着头说:水,加冰块,谢谢。)
不同的店,冰块也有着不同的形状。有的是扁扁的四方,有的则是一面平直另一面是弧形,甚至还有圆环体的,中间全部是空的,看起来如同水晶的戒指,不过那是个很普通的日本菜馆,所以尽管冰块有着这样的特别,人也不是特别爱去的。
就算是那时候最喜欢去的中华凉面的小馆,冰块也只是普通的扁平四方体,所以喝起来没有十分好玩的事情,不过,现在想起来,那时候任凭在哪里吃饭也是,除了我自己,对方也只是不屑一顾地埋头大嚼而已。
有时候看到那个样子,就好象自讨无趣一般,怅惘地叹着气,埋头叉两只椰菜,塞进嘴里,努力吃下去,然后不甘心地抗议起来,说着“这样生活情趣迥异的人,普通来讲的话,是无法成为夫妻的”类似的玩笑话。可是这时,对方却会忽地放下叉子,更认真地盯着自己,眼睛中几乎都是责备的神情。被他看到连玩笑的心情也没有了,几乎也要气闷起来的时候,只好拿过自己的餐酒喝一口,埋头吃饭。
也许一直就是这样吧,在那人心里,我也许始终就是态度轻佻的家伙呢。
(可是既然是轻佻的无聊家伙,又为什么每次也要答应跟我一起吃饭呢?无论怎样的餐馆,即使是被带到郊县工地旁边摊贩们的餐棚也可以吗?)
啊,那个时候老是疑心他是喜欢我的,不过后来他那句话,让我觉得又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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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还是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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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图是不能扩张的,但是人心却可以,就是连自己,也要承认还是有野心的。
“为什么?”已经成为社会新鲜人的越野,那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就这样问。
“什么,为什么?”
“那个专业上,说什么也是另外一个国家比较好啊。”他是故意不点名了。
“是吗?……也未见得,我一向看好德国式的精密,埃弗顿教授也是一流的脑科专家,何况,我本就认为德语是医学界更好的表达。游学欧洲呢,对于亚洲严刻呆板的往日教学下成长的学生来讲,差不多也算做一种文化重塑呢……我……”
“仙道……,你……自己觉得好就好,一路顺风。”电话挂断。
我想,就算是越野,恐怕到如今也已经厌倦了仙道彰式的鸵鸟哲学了。苦笑。
没错。东大毕业以后的留学,刻意地避开美国,到了德国。
——其实我一直以为自己不介意的。
只是偶尔,宁静悠闲下来会徜徉一下回忆;偶尔,看着天边的夕照,会记得有过一段时间,在神奈川的海边,我曾经见到过最美丽的落日光景。就象所有美好的回忆一样,因为时光荏苒而被修饰演化得更加瑰丽绚烂。
我曾经认为不介意,或许有那么点的珍惜,留恋,怀念,或者一切什么陈色丰饶的词语……
可是,当那些回忆里充满深情而被升华的岁月和对那简短宁静时光的惦念,在现实中,在自己的选择里,在可以自我选择的环境中,最终,还是成为了刻意回避的对象的时候,我才了解,撕去了温情脉脉少年回忆的面纱,那下面的事实是,——我介意。
我其实一直都很介意他那次,那一句简单的话,那一次离别。
美国人说,被火灼伤的实验回避火。
中国人说,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十六岁的日子,相聚与离开,淡如风过水面,在记忆中温柔相与;而刻痕,却深如铜版刻划,经年未可削减。
多少了解到这些的时候,我已经是即将踏上留学德国的旅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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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彰,27岁,东大医学院脑外科及神经科硕士研究生毕业。
流川枫,26岁,持美国长期居留证,效力于NBA西部赛区某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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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还有,我还记得——在那个日本菜馆的那个圆冰环,因为自己指头要大一点,所以,便想试试他可不可以;拉过他的手,把那冰环戴在小指头上,可是那冰环内圈太小,还是只能到指头的中间而已……
“很冷。”他说。
“我知道呀……”继续给他戴下去。
“……”他静静看着指上的冰环说,“好透明。”
然后,左边的唇角轻轻地扬起了一点小小的弧度……
<完>


本贴由Crystal于2004年5月17日12:24:49在〖魔罗波旬〗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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