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n't walk in front of me, I may not follow. Don't walk behind me, I may not lead. Walk beside me and be my friend."
流川本来在出租车里已经快睡着了,结果下车一吹风,又清醒了。不是很爽的流川进了公寓大楼,上了电梯,按下23层。在23楼A座门前,流川按下门铃。从门里隐隐传来音乐的声音,夹杂着门铃。 30秒以后,走廊里的声控灯自动熄灭了,在这个能源紧张的年代里,缺乏能源的日本尤其节省。流川瞪着纹丝不动的门和门下泻出的灯光,按耐不住得火起。这世界上就有这种厚脸皮的人,明明家里有人,也知道人家知道他家里有人,只因为不想应门就硬是假装自己不在家。流川掏出手机开始拨号,铃响了很久也没人接,估计是把线拔了。流川将额头抵在门上,无声地叹一口气,要不要踹门呢?就怕现在的门太结实,踹不开反而伤到脚。 突然门被打开了,流川不防备几乎栽进去,幸好还有一只手扶着门框呢,勉强站住,抬眼一看,乱七八糟穿着睡衣的仙道正站在眼前,一脸的惊喜,“真的是你!啊呀,我刚才在房里不知为什么就觉得你在外面。看来咱俩真的有心灵感应。”流川面无表情地将那只一直按着门铃的手收了回来,心灵感应 My Ass! 仙道假装没看见流川的脸色,主动拎起流川放在脚边的包,殷勤地把流川让进了门。这套房子原本是个两卧室的公寓,仙道单身,于是把相邻的两间卧室打通成一个极大的房间,一半是卧室,一半是书房,省了他进进出出两扇门的麻烦。 仙道一边在前面走,一边随口问,“怎么突然就来了?” 流川没说话,跟着仙道进了卧室,看着仙道把他的包放在床上。他也是一时心血来潮。今天是本赛季的最后一场比赛,赛后有庆祝活动,球队的大伙一同去吃饭喝酒,打闹玩乐,互相鼓励致谢为对方陪自己一同走过了一个赛季。流川一向烟酒不沾,也没人敢灌他,一个人在人群里站了一会就悄悄的溜了出来。逃出喧闹的酒店后,在清冷的空气里愣怔了半天后招了一辆出租车回家。司机问地址的时候,不知怎么给出的是仙道的地址,那个司机还很疑惑地再三确定了一下,大概很少人在这么晚还打出租车去两个小时路程以外的另一个城市吧。 仙道也不介意流川的沉默,很习惯的样子,转过头来接着说,“幸好我今晚没出去,不然你可惨了。” 流川耸耸肩,这种时候他的运气一直很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今晚你可以睡在床上,我要赶一份报告不睡了。” 仙道拍拍床上的被子,“要不要我换个被子给你?” 流川审视了一下被子,还可以,仙道的家一向这样,乱归乱,不过很干净。流川摇摇头,“不用了。” 仙道乐得省事,指点了一下浴室用品的放处就撒手不管了,自顾扑回书桌开始奋战。流川看他摊了一桌子的文件,手指如飞地在键盘上敲打,大约这个报告是今晚必须赶出来的那种,也不打扰他了,自己去浴室洗澡。 洗掉了一身的烟酒味道,流川换上仙道的浴衣一身清爽地走出来,去仙道的衣橱翻出一件没开封的内裤穿上,便上床睡觉了。仙道已经熄灭了卧室的大灯,只留下书桌上一盏小台灯。 流川身体一躺在床上,立刻舒服得叹息一声。今天这一天真是够累的,那场比赛非常艰难,比分一直咬得很紧,自己努力坚持打满了全场,终场铃声响起的时候,自己立刻精疲力尽的跪坐了下去。后来又撑着去参加酒会,再后来还坐了两个多小时的出租车,真是好像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了。躺在床上,全身总算放松下来,流川觉得自己可以就这样一直睡到世界毁灭。 卧室那头传来仙道低低的笑声,“幸福的人啊。”流川翻个身,把头埋进了枕头里,闭上了眼睛。仙道远远的说了声“晚安”。流川喃喃地回应了一句“晚安”。 黑暗中仙道匀速敲打着键盘,偶尔停下来翻翻资料,虽然可能已经放轻了手脚,但是在寂静的夜里,所有的动静对流川来说还是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大约是累过头的缘故,流川花了很长时间都睡不着。近几年来,他睡觉的功力已经大不如前,令人倍感挫败烦躁偏偏无计可施的失眠也越来越经常的造访。不过今晚很幸运,迟迟不能入睡的流川仍然很心平气和,躺在床上任由仙道制造的各种声响从耳边流过,感觉着仙道那边悉悉索索的细微动作,甚至仙道那边泻流过来的微微灯光都只让他觉得暖和,流川抱紧被子,静静地等待睡神降临。 一夜无梦。
三十秒后,闹钟停了,……, 大概一秒钟,然后有三四只闹钟同时响了起来。我靠!!!流川推开身上的被子跳了起来。环顾四周,床边的小桌上三四个各种式样的闹钟正在各显神通地叫着,有铃声,有音乐,有温柔的女声,“早上好,仙道。早上好,仙道……” 流川在一秒内,训练有素地将闹钟全部搞定,然后定睛寻找那个应该被吵醒的正主。这才发现和衣趴在床上,脑袋彻底埋在枕头下面犹在死赖的仙道。流川坚决地将仙道揪了起来,大力摇了三摇。 仙道晕头转向地在流川身上靠了片刻,然后清醒过来,惨叫,“死定了,我的报告还没有写完!” 流川推开他,几乎被他吵聋,“谁叫你睡觉的?” 仙道悔恨交加,开始栽赃,“看你睡那么香,我本来不困都困了……” 流川冷冷打断他,“你报告还差多少?” 仙道喃喃盘算着,“十点开会,现在是七点。洗澡一个小时,交通一个小时,我还有一个小时。” 流川推他,“那你还站着干什么?” 仙道这才如梦方醒地跳起来,冲进浴室开始洗澡。流川看了看时间,等仙道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地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果然已经过了45分钟了。流川瞄瞄仙道那完美无缺的发型,不同人的事情优先顺序果然是不同的。 仙道一边穿衣服,一边问流川,“你看我头发弄好了吗?太匆忙了!” 流川无言。 仙道穿好衣服,又花了十五分钟,他看一下手表,然后开始鸡飞狗跳地收拾东西。流川对仙道不绝于耳的“流川,你看见我的什么什么东西了吗?”的大声自语置之不理,五分钟以后,仙道终于万事具备了。穿上皮鞋,将公文包夹在腋下的瞬间,仙道“啪”得恢复了青年才俊的风度气质,和流川沉稳微笑,“今晚我请客给你接风,想吃什么?” “随便。”流川一向没什么偏好,他喜欢吃熟悉味道的东西,比如麦当劳。不停变换着口味、喜欢一家家餐厅吃过去的一直是仙道。 仙道点头,“那我来挑一家好了。我公司附近新开了一家保加利亚菜馆还没有去试过。我下午定好位子后给你电话。” 仙道终于走了,流川转身又一头倒在床上,还没有睡够呢。
流川慢慢说,“没关系。” 仙道停了一下,很热心地建议,“要不你干脆出来,和我们一起去,人多热闹。” 流川沉默片刻。“算了,我还有点困。”他不喜欢热闹,更讨厌人多,尤其不会和不认识的人“出去玩”,这个仙道很清楚。 仙道遗憾了一下下,不过也没再多说,只是指点了几家口味不错的外卖,流川随便听着,等他说完了,应了一句,“玩的高兴点。”就挂了。 缓缓放下电话,流川注视着电话发了一小会呆,然后拿过黄页开始找外卖小饭馆的电话。 研究黄页20分钟以后,流川还是选了麦当劳,鸡肉三明治、薯条再加一个草莓奶昔。吃完晚饭后,流川连看了三个小时的体育节目,然后从仙道的书架里翻出几本时装杂志来。 无论是以前做篮球手还是现在做生意,仙道都很注重着装,所以在他书架里摆了一堆男装杂志也就没什么好希奇了。 在流川终于研究完了本季度各大时装品牌的设计,生平头一次对当年的男装是流行单排扣还是双排扣有了概念的时候,仙道回来了,陪同他回来的是一个年轻人,不顾仙道比他高大很多的困难,坚决得将仙道一部分体重放在自己的肩上。那年轻人看到来开门的流川时掩饰不住的惊异,呐呐了半天终于大胆问了一句,“请问,您难道就是东京队的流川……”后半句在流川的不耐烦的目光下自动消音,什么也没说出来,反而有点脸红。 仙道趁机脱开他站直了身体,和蔼地和那年轻人说,“青田,谢谢你送我回来。” 那叫青田的年轻人立刻很羞愧地低下头去,“都是我们不知轻重,强迫不能喝酒的社长喝了那么多酒,真是太对不起了。” 仙道当着流川的面干笑了两声,“没事,没事。其实我还是可以喝一点的。” 青田接着道,“这样的社长还替我喝了两杯,我真是……” 仙道无奈地以手抚头“青田,真的不用介意啦……” 青田头更低了,“请社长不要再安慰我了,我已经无地自容了。” 这时流川冷冷开口,“两位的对话真是非常有趣一点也不无聊,不过如果还要继续很久的话,请恕我失陪了。” 青田的脸骤然胀得通红,惶惶忙忙鞠了个躬“对不起,打扰了。我这就告辞,社长就拜托您了。”转身一溜烟逃掉了。 仙道搭上流川的肩,低笑,“可怜的青田,他可是你忠实的球迷。” 流川甩掉他的手,冷笑,“更可怜的是在你这种人手下做事。” 仙道的酒量之好,是流川生平仅见。流川认识仙道快20年了,从来没见他喝醉过。从前神奈川的少年篮球手们集训的时候,屡次大伙合起伙来想灌醉仙道看他失态,什么招都使过了,结果仙道总能全身以退。虽然大家很不忿仙道每次都诡计百出手段无赖,但是说实话,没有经受大家几圈车轮战的功力的话有手段也来不及使。 仙道笑笑地收回被人打掉的手,伸了个懒腰,不小心拉动腰肌,不由皱眉呻吟一声,“我的腰!” 流川瞟他一眼,仙道苦着脸解释,“那个,青田身高和我差点,结果我要弯着腰才能靠到他肩上去……这一路走得我几乎把腰走断。” 流川忍不住微笑。 仙道瞪着他,语气却很温柔,“想笑就笑吧,不要客气,请把你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不然我的痛苦还有什么存在意义呢?” 流川大笑了起来,晚饭以来的郁闷也终于随之一扫而光。 仙道从冰箱里拎出一扎6瓶啤酒,问流川,“想不想喝一点?” 流川接过仙道递过来的瓶子,“没喝够干什么和人家装醉?” 仙道笑笑,并不辩解。 夏天的夜晚凉风习习,仙道家楼层很高,坐在阳台上真是身心清爽。两个人沉默地喝着酒,半天没有说一句话。流川本来就是不喜欢废话聊天的人,而仙道在他放松的时候更是沉默寡言。没有干杯、也没什么祝酒词,两个人就是这样交替的喝着。 两人各喝下两瓶啤酒后,仙道舒服地叹了口气,靠在墙上。转过头来看流川,“对了,晚饭吃过了吧。” 流川喝一口酒,遥望天际闪烁的星星,“麦当劳。” 仙道以手抚额,无奈,“又是这种垃圾食品。我推荐你的那家鱼生店呢?那里的寿司也是超级好吃啊。” 流川完全无动于衷,“没记住名字。” 仙道伸手过来要揪流川的耳朵,“阴奉阳违的家伙,我不是让你拿出纸笔记下来吗?还一口应承我记住了。” 流川回想一下,也不是故意骗仙道,确实当时记住了,没想到一放下电话就忘了。 这时候仙道的手已经揪到了,不疼但是让人很不快,流川一把推开,毛躁起来,“吃饭而已,随便怎么样都好了嘛,谁象你,要吃那么久。” 仙道停住手,意味深长地“喔”了一声,斜睨他,“小心眼。我又不是故意的。” 流川不理不睬。 “我有看那场你们对北海道的比赛喔。” 流川微微皱眉,“那种比赛有什么好看的?” 仙道转过头来看他,“你们打得不错啊,尤其是你,灌篮灌得连我都觉得很帅。” 流川哼了一声,对仙道这种没有营养的赞美不屑一顾。 仙道微笑喝一口酒,往后靠在墙上,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流川沉默半天,说,“北海道那样的队,如果是以前……” 仙道闻声转过头来,流川抱膝坐在身边,眼睛微微低垂,身后房间里的灯光从窗户映出来,看不清楚流川的表情。 仙道没有试图插话,只是让两人间的沉默很舒服地保持着。 流川闭了闭眼睛,那场球赛的画面立刻在眼前活了起来,北海道的前锋是个身体素质绝佳的年轻人,整场球不知疲惫地进攻,北海道的配合很好,围绕着他们很强的前锋组织有序地进攻着,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加起来,北海道仍然只是一支二流球队而已,队员们太年轻了,锋芒毕露地同时露出太多破绽。在流川今日的眼睛里看来,太多破绽太多弱点可以利用,只要在恰当的时机站在恰当的位置上,不需要费力的轻轻一击就可以击垮对方。多年的比赛经验后,今日的流川即使闭着眼睛也可以感觉到那个最佳的位置那个致命的时机。那场球毫无疑问地获胜了,然而流川却一次次地发现自己力不从心地站在了只差一点点的地方,时机也会忽慢一点点或者忽快一点点。多么不甘心呀,明明看得清清楚楚,不要说十年前的自己,就是两年前三年前的自己,毫无疑问一定站在那里了,一分不差,恰到好处。 流川要紧紧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瓶子才能平静地说出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说出的话,“我想……,我好像在走下坡路了。” 一生在追求更强,追过了顶点呢? 黑暗中仙道沉默着,身形一动也不动,这世界上没人能完全体会流川说出这种话时是什么心情,即使他也不能。这是每个人都要自己面对的问题,轻描淡写的安慰对流川这种人来说毫无价值。流川,不是想要安慰、接受安慰的人。 沉默下来的流川眼睛低垂,把玩着手里的易拉罐,慢慢地,他抬起眼来看仙道,仙道正专注地看着自己。对上流川的眼神以后,静静地和流川对视着,眼神安宁,没有同情,没有移动。 流川绷紧戒备的全身一点点地松懈下来,幸好仙道没有跳出来说些有的没有的安慰的话,不然真不知道自己会如何反应。仙道这个人,在他愿意的时候,真是你要他多温柔他有多温柔,要他多体贴他有多体贴。将胸中那屏住的一口气轻轻吐出,流川抬手将手里的啤酒一饮而尽,略带苦味的冰凉的啤酒顺着喉咙下滑到胃,心好像也随着定了下来。那是生命中必过的一关,流川很明白,没人帮得了你。但是,至少在今晚,觉得很安宁,很舒服,很放松。 感觉到了流川的放松,黑暗中仙道的眼眸微带笑意,冷静承认现实然后面对现实,始终是流川最强的地方。他顺手递过来另一罐酒,流川皱眉,“有没有别的?” 仙道正色道,“是男人就不要喝饮料。那是小孩子喝的。” 流川撇撇嘴,接过啤酒,你说了就算么?仙道轻笑起来,空了的手顺势摸上流川的头,在他头发里乱抓了两下,“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可爱?” 流川拼命躲,“不要总是找借口动手动脚。” 仙道象个青蛙一样地跳了过来,“说起来,我刚才是不是应该给一个表示鼓励支持的拥抱。”流川躲闪不及,被结结实实地抱在了怀中,慌忙伸长胳膊防止满满的啤酒洒出来,“白痴,快滚开。” 仙道在流川脑后笑,“咦?流川你在和谁讲话?难道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流川死心了,拥抱就拥抱一下吧,仙道最喜欢胡缠,不能鼓励他。再说,仙道的怀抱也不是不舒服得厉害。 仙道把流川抱住,自己下巴放在流川的肩膀上,“其实我很需要安慰。” 流川无奈地垮下了肩膀,往后靠了靠,让自己更舒服一点,看来这会是一个很长的拥抱。 仙道说,“今天我们没有拿到竞投的那个项目,所有人三个月的努力都白费了。”声音不是不郁闷的。 流川,“骗人的吧。你们今天不是还去庆祝签了一个合同?” 仙道叹气,“那只是个小合同而已,完全不能和那个项目比。如果拿到的话,整个公司今年明年的活就做不完了。唉,我看大家情绪很低落,所以才找借口出去玩的。” 流川回过头来瞪视仙道,“胡说八道。” 仙道一把撩起流川的刘海,左看右看,突然感慨,“为什么流川你看人总是这么正经?直直地瞪着人家?” 流川挑开仙道的手,“那要怎么看?” 仙道央求,“飞一个眼睛来看看。” 流川不屑,“才不要。你那样看人的时候最讨厌。” 仙道含笑瞟他一眼,“你说这样?” 流川不为人察觉地突然停滞了一下,别过脸去才说,“还是很讨厌。” 仙道把他脸扳过来,“来吧,来吧,飞一个眼睛看看。” 流川突然开始拼命挣扎起来,仙道也不知他是哪根筋不对了,放下全身力气地把流川硬是固定在了身前,半抱半拉地,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搞定,仙道气喘吁吁地抬头打量流川,“你搞什么……” 话音中途断掉了,流川的面庞原来就在咫尺之间,呼吸清晰可闻,流川的眼睛就那么看着自己,在看,在躲,在尴尬,在狼狈,可还是一直一直看着自己。 仙道吻了上去,……,天旋地转,心跳如鼓,不知是谁抱着谁,谁在吻谁,一片混乱。 …… 突然清醒,身形乍分,两人面面相觑,刚才怎么了? 仙道探手去拿啤酒罐,淡定自嘲,“酒能乱性,怪不得……,果然一喝就乱了。” 流川冷眼看了几秒,夺过啤酒,一饮而尽,压住仙道不由分说地亲吻,乱死你这个口是心非的混蛋算了。
原标题:【witness(8-10)】是prue在2003年10月15日11:26:56发表 本贴跟从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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