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过来献丑^^;;; [仙流]随心所欲 从学校食堂出来的时候,仙道碰上了流川,骑着二手变速车正路过,见了仙道,缩下脖子点点头,没停住,继续往前骑。 仙道就站在原地看他骑远了,眼睛眯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流川点头的时候,仙道想叫他的名字,但还没叫出来,人就没影了,“流川”两个字被硬生生吞回来,萧条地荡来荡去,最后停在了好像是心脏的位置。 越野走出来,嘴里吱吱歪歪地囫囵着什么,听不大清,一看仙道停了,也跟着停住,一拍他的肩膀嚷嚷开了,看谁呢看谁呢,那么出神。 “艺术系系花。”仙道当即撇嘴笑道,眼神活泼起来,刚才的那幕不着痕迹。 越野对此也有所耳闻。 据小道消息报道,有多名目击证人证实,外语系大二的流川枫,曾与艺术系系花并肩走在学校的林荫小道上,举止表情甚为亲密。不久前此消息在校园中盛传,导致外语系女生的请假人数过半,未请假的女生出现精神萎靡现象。系主任和有关负责人惶恐不安,立刻召开会议研究病发原因及对策,几经商讨,得出结论:治标先治本,解铃还须系铃人。遂拍板定案,决定找到流川枫本人,请其于校电视新闻里澄清这一事件的真相,以解除外语系潜在的流行恐慌警报。 如此这般,仙道某天在电视上看到流川。 那人一脸酷样,没什么表情,面对镜头吐出五个字:这是我的事。遂结束发言,走下台去。一路上镜头始终跟着他,左右周围乱作一团,而后者表情木然,丝毫没有为自己的言行带来了流行恐慌而怀有丁点愧疚。 他一笑,心想把话说的这样不明不白暧昧不清的,流川还真有他的。往下的发展会更好看了。 那时候,校园内的头号新闻远比这劲暴得多。两个男生爱慕对方的故事,说起来总是惊世骇俗,耸人听闻。 身为八卦新闻的男男主角,仙道和流川并没有过多的真相需要澄清,基本上,他们认可小道消息所报道的大部分事实。比如两个人一同去上自习的时候,喜欢牵着彼此的手,再比如,下了晚自习以后,两人在学校篮球场的大门外忘情亲吻。仙道甚至笑着说,最好加上“那时月圆风清。。。”一类语句,能更好地烘托气氛。流川当机立断给他胃上来了一拳,那边厢弯下腰去,遂不再做声。 小道消息散播者眼见这二人拿此事不当回事,好像还趁机利用这些人免费做宣传,于是不再热衷于此道,继而转移了八卦目标。相应的大众关注程度也下降了,仙道和流川的作战计划几乎完美成功。 几乎完美。仙道不无遗憾地勾了勾嘴角。 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学校领导班子里有那么多双火眼金睛,磨练了多年,岂能轻易被两个毛头小子的烟幕所迷惑。 此后一个月,两人轮流着被叫去“谈话”。 跟仙道谈话的领导语重心长地教仙道放眼自己的未来,青春年华,大好仕途,搜肠刮肚能用的词都用了,说话的时候额头直冒虚汗,十分不容易。但仙道没动心。 流川那边反馈回来的效果更让人失望,谈话的人刚开了个头,他已经进入打盹状态,并且雷打不动。有次领导急了,猛拍桌子,屋外不知怎么就冲进一帮人来,死活扳着看起来刚刚苏醒全然无害的流川不让动弹,领导看的头大,挥挥手,散了会。 仙道回去以后捏着流川的脸,嘴角几乎咧到耳根去,一时兴起,拉流川去吃街边烧烤。 两人坐在摊旁对喝啤酒时,流川的眼睛温润明亮起来。 打了个寒颤,仙道失神了。都怪流川啊,那时候,说那么不吉利的话。仙道后悔了,当时根本不该接口。 下一阶段的轮番轰炸,领导们调整了一下手段。依旧分别派人找二人谈话,谈话内容也基本没变,但句子主语却莫名其妙地有些变动。由“他”代替了原先的“你”,而“你的”转而变成了“他的”。 这仗打的漂亮,结合了心理战术,苦口婆心危言耸听,无坚不摧。 爱固然重要,但多数时候却无法高于一切。这是活在现实社会的悲哀。 仙道一下子明白了流川那晚的意思。他是早预料到这些人会来这一套,知道无可避免,所以把狠话撂在了前头。他可能比仙道想的还要多得多得多。他选择成为最先背叛这段感情的那一个,恐怕也是充分考虑过了的。至少良心方面,他得以坦然面对。 仙道陷在椅子里,无声地苦笑个不停。关键时刻,他还是比流川少算了一步。那个人,非要别人都欠他的。 那就,欠着吧。至少不要一笔勾销。有欠的,不管谁欠的谁,也比什么都不欠要好。 仙道微笑着注视领导,摆出十足自保的表情说,只要流川那边首先放弃,要他答应也没有问题。 领导长长地舒了口气,心想这拉锯战可算结束了。他十分满意地告知仙道,流川已经同意保证,从今往后,不再与仙道有任何过分亲密与不正当地往来。 听到的时候,仙道有种莫可名状的悲哀。仿佛这宣告比坐牢的判决书还沉重百倍。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他想着抓了把头发,一笑,在领导的关切注视下,于保证书最后一页的横线上签下自己的大名。
这么多人里,只有他和流川明白。 仙道抬手摸摸头发,又硬又坚,保持着原先的气节。 无论如何也得找一条出路,他想,下定决心似的耸了耸肩,一旁越野还傻站着,仙道说了句走吧,越野跟上了。 奇怪, 跟越野勾肩搭背走在学校里, 也没见有人说三道四。 仙道默然。
开学第一天,篮球场上演狮王争霸,大二的仙道彰对同系大一的流川枫,摆出天雷勾地火的架势。 流川社交面极窄,仅限于自己认识的和不得不打交道的人,除此以外,几乎没什么固定朋友。他不喜欢热闹,所以外语系的活动一次也没参加,喜欢他的女生见了,也少去那个地方了。 谁也不知道流川和仙道高中便认识,打过无数场球,钓过无数次鱼。 都当这两人互不顺眼,水火不容,却突然传出仙流拍拖的消息,也难怪一时间外语系鸡飞狗跳。是个正常的女生,爱慕着两人,自然会有些想不开的。 可是去怪谁呢。谁也怪不得。 自从仙道和流川宣布分手,英语角又热闹起来,大概是见事情有了转机,女生们纷纷回来的亦不少,不把一号二号系花放在心上。 这晚仙道穿过走廊,一路上冲几个美女点头微笑。走进阶梯教室的时候,肌肉笑的发麻。 正想着,身后有美女招呼,仙道调整了一下表情,回头。 “不是目标锁定二号校花的吗,怎么降低要求了?”越野总是神出鬼没,这会儿突然出现在讲桌旁边,手端另一女生干部泡的咖啡,扫视一屋子的人。 仙道无奈地跟着笑:“自暴自弃啦!”边开始搅动第二杯咖啡。 越野奇怪地瞪他一眼。 泡至第十八杯的时候,教室后门出现一阵小小的骚动。仙道抬头看过去,没见什么特别,又把头低了继续冲咖啡。一会儿,越野蹭蹭地从后门那边跑下来,一步跨两个大台阶,一脸慌张的神色。仙道看了想,若是打仗,派越野当通讯员是不错的。 越野不知被老友出卖了,跑过来,紧张兮兮地塞了一包东西给仙道,边塞边皱眉头嘟囔:“还嫌麻烦不够。” 仙道明白刚才的骚动是怎么回事了。 那是什么啊,神秘兮兮的。越野喝了一口咖啡,脸皱成了包子,全部吐了出来。
“什么事?”面无表情,只有眼睛温润明亮一如喝酒那天。 仙道给他问的怔住了,偏偏这个时候词儿穷,想了半天,说:“谢谢你。”
两人匀畅地呼吸,盯着对方看了许久,都没再开口。 一会儿,流川笑起来,很轻淡,像过眼烟云。笑过之后,没说话,转身要走。 仙道觉得自己好像在看《人鬼情未了》,惨淡灯光下无意识的恍惚,仿佛流川这一走,就永远不再回来了。 他向前追了几步,伸出手指穿过闷热得近乎停滞的空气,想碰触流川的皮肤,以便确定眼前的人确是实体,而并非鬼魂。 于是指尖轻柔地压在流川的右肩上,隔了一层纯棉T恤,但能感觉到热度和物质的存在。 “仙道。。。”流川不得不回头。他的脸就在后方,相隔几十厘米,面对面地看着流川。 流川等他开口。仙道也知道自己有话要说。可平时令人堂目结舌的语言组织能力,这会儿不知跑什么地方吹风去了,他搜索了半天,一个词儿也不肯蹦出来。 等了一会儿,路口第一盏灯缓缓熄灭。 “我走了。”流川说。走时带着笑意。 灯光从背后投射过去,影子走在流川前面,仙道看不见。 忽然之间,四周的景象逼迫似的映入眼帘,仙道愣了一下。 刚才没发现,他正站在学校篮球场的大门外。 这样一来,他便记起了刚才要说,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的话。 “没忘吧,流川,”他张开手臂伸向前方虚无的空气,笑容凝在脸上。“这是我们,第一次接吻的地方。” 那天晚上, 他一个人在操场上散步,四百米一圈的塑胶跑道,一圈一圈总也走不够似的。 有几次伸手去摸流川送来的包裹,知道还在,心里也就踏实了,舒口气继续走。 走到不知是第几圈的时候,仙道停了脚,仰起头来,居然看见满天闪烁的星斗。 这城市空气污染很严重,白日里见不到蓝天,晚上能看见星星是稀罕的事情。 那些星星看起来像小孩的眼睛,一眨一眨,晶莹剔透,温柔无比。仙道对着那些眼睛看了许久。 很久以前,忘了是什么时候,那些眼睛就这样静默地遥望,白天讨厌的目光在这里无从寻找。仙道和流川常常就着星光,翻看着参考书,通过望远镜观望整个天空,企图将书里标出的星宿一一对号入座,不幸却极少成功。 跟流川抢望远镜的时候,两人的脑袋挤在一起,沙沙地摩擦着,流川的骂声与仙道的笑声纠缠起伏, 在夜空里忽近忽远。风掠过,那个人鬓角的发丝随之被带起,滑过仙道的脸颊,又痒又凉,空气里传来淡淡的洗发水的清香。 仙道眨了眨眼。流川干净的就像那夜的清风。 他习惯在仙道找到目标之前睡去,头抵在仙道肩上,因完全放松而均匀的压迫着,让仙道不由自主地产生了被依赖的感觉。 可是怀有传说的那个人,曾经与我如此接近。仙道几乎有点沾沾自喜。 躺太久了,渐渐有了困意,双眼朦胧起来。 惊觉夜风渐凉的时候,仙道坐起来,在汗衫里瑟瑟地打了个哆嗦,忽地想念起流川的体温来。 远处天边钻出一抹月影,将清光洒在仙道的背上,并在他的身前投下了剪影。夜色中一步步跨下台阶,一景一物从薄月一般透明的身体里穿行而过,慢慢走出这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上次看表是一小时之前,分针刚刚划过11点49。现在球场大门已经被锁上了。 第二天下午一点, 仙道醒来, 嘴角不能自抑地上扬。 仙道很少做这种梦,美妙而漫长,有始有终,每一个画面都被全心全意地演绎。 醒来却笑得----用越野的话说----“比桃花还灿烂”。他不知道仙道的梦境里有什么,恐怕也没兴趣知道,不是什么惊艳火辣的情节,对他而言也就没了吸引力。所以他不知道,仙道只是为了那种平凡的近乎乏味的幸福而感动。感动的几乎掉泪。 梦醒够了,仙道爬下床,去洗手间洗刷,打点完毕,形象满意了,开始吃越野打来的饭菜。 “那女生够辣,几个哥儿们都说你不在了,她非得堵在门口上来看你不可。” 越野用看怪物的表情看了此人一会儿,意味深长地说:“你这样下去,早晚会引起公愤的。” “公愤么,伤脑筋,”仙道慢慢咀嚼,话说得摸不着头脑,越野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在手心开始沁出汗来的时候,仙道的目光如午后窗台上的猫,缓慢慵懒地瞟过来,“你办事,我放心。” 越野如遭雷劈,就势僵在仙道的微笑前。这叫什么来着……惹火烧身?狗拿耗子? 想了想,他决定换个侧面继续探口风:“昨天见到流川了吧。” 仙道似乎对某两个字永远敏感,动作明显一滞,脸上看不出波动。 嚼了两口,他开口道:“见了,怎么。” 越野马上觉察仙道的表情变化, 也知道这变化是什么意思。如果说刚才他还乐得敷衍, 那么现在已经连敷衍的兴致都没了,他摆出一道防火墙, 明确告诉越野,任谁想窥究墙里的内容,都只能碰一鼻子灰。 简言之,在这个问题上,他不会再与任何人纠缠。越野只好转移话题。 “早上旷的课,我编了条理由先对付过去了,但怎么着你也该去解释一下吧?”
“不会那么久吧,”窗左边下铺的人说话了,“导师那么宠他,随便编条理由都信啊。” 越野不吱声。虽不知道他搞什么名堂,但人在学校里,还不至于出意外。再说他要是不想去迪厅,大可直接说出来,没必要答应了又放整个寝室的鸽子,再我行我素,群情激愤的场面还是有些胆怯的。所以越野想,可能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把仙道缠住了。 实际上,仙道身陷一种类似软禁的处境。他被困在系主任的公室里。 “仙道彰,”老人家岁数不小了,一手叉腰,一只手抵住太阳穴,紧闭着眼睛,“不要玩火自焚了!” 仙道象征性地勾起一端嘴角,睫毛低垂。 “你和流川都是系里出类拔萃的学生,”系主任推推眼镜,目光意味深长,“前程似锦的年轻人,不是没有改过的机会,怎么就不肯幡然悔悟呢?” 能不能说点新鲜的,仙道一边想着一边点头称是。无论他说什么,表面上顺从应该没错。 “我明白了。”仙道出门的时候,鞠了一躬说道,心想,就这句话听起来没那么讨厌。 走到校园的马路上,太阳已经沉的很深。 球进了。流川带着球往回跑,一下一下地拍,冷不防抬头,撞上仙道的远影,停下不跑了,抱着球不动,站在那里往外看。隔那么远,连脸都分辨不清,也能感觉到那目光只看着仙道自己,周围景象慢慢地消失。 仙道在人群纷纷回头之前离开,大步流星地,走远了才慢下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几乎停住。 那晚被寝室的人罚请客,路边的烧烤铺子,一箱易拉罐,几个人抱头痛喝。仙道只喝了不到半瓶,所有罚酒都灌进越野的肚子里,最后醉的不省人事,仙道不得不背着他回寝室。 把他扔进床上,起身去拿毛巾,越野突然抓着他的袖子死活不让走。 没头没脑地哼哼,听的仙道稀里糊涂,也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
三天时间,仙道处于一种精神游离状态。仿佛一下子出现了两个他,一个面无表情地应付日常生活,一个不断地寻找流川,在意识里他已去过无数可能的地方,但看样子还没有找到要找的人。 直到飞机起飞的当天,仙道才知道流川要去美国留学,之前没有任何人透露。 校长桌上,玻璃板被震的碎成了几块,桌后的人眼睁睁看着平日温和有礼的仙道彰甩门而去,久久回不过神来。 越野在马路边上看着仙道上了出租,门关死前一秒,他也钻了进去。 沉默不知多久,仙道突然找回了声音似的,闷哼一声。 “你不是想知道那包裹里藏的什么宝贝么?” 越野不做声,紧盯着他。 “一团棉花,”仙道长长地吐了口气,“一团棉花而已,不过不是普通棉花。” “高中时代,打完球躺在草坪上看天,总是有很多云在飘。 越野往窗外望了一眼,车已经开进机场,突然仙道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他为什么走呢?” “仙道,”越野觉得喉咙开始干涩,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要说的从嗓子里挤了出来。“也许,流川等的太久了。” 身旁的人猛地睁眼,怔怔盯住越野,仿佛在确认他刚才说过那句话。 流川等的太久了。
仙道慢慢走出前厅,看上去完好无损。 这世上有些事情是可以挽回的,有些则不能,比如流川乘坐的那架飞机,快着陆时机身突然解体,碎片飞散地落进落基山的山谷里,并且永远留在那里,供人悼念。 这世界上也有无数巧合,让人难以置信,比如在流川那架飞机解体的前一刻,仙道躺在马路边上,救护车远在几公里以外,越野紧紧抱着他,身下血流成河。 他依然面无表情,哪儿也不看,只盯着天,看得入神。 “我梦见过流川,我梦见过和他相伴携老,在海滩上走,牵着他的手,真实得很,或许我已经把它当真了,怎么办,越野。” 越野记得,仙道最后终于看他一眼了,再把目光转回天空之前,仙道说对不起。对不起越野。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但我就这一辈子,我只能栽在一个人身上。 “没有一个随心所欲的地方么,和流川……” 他合拢了仙道的眼,想他最后最后的遗言,那个问题,似乎没人能够回答。 “是有的,仙道,”后来越野抚着仙道的墓碑,看着照片上那人活着的时候惯用的微笑,“现在不就是了么,你们两个一起,无限期地随心所欲,不用再等了。” 学校里风风雨雨闹了一阵,不到一学期,如石投入水,荡了几圈涟漪,再不见风吹草动。 现在,你总算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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